人生活在地球上,生存在宇宙中,就不能自外於地球,甚至宇宙這個大系統。正因為人存在於這個大系統的一部份,所以系統的狀態與人的生理狀態是息息相關的。
中醫將人體視為一個完整的系統,而五臟六腑是人體裡的子系統,這些子系統並不是像西醫以解剖學的觀點區分,而是以功能性做區分,所以不能將西醫解剖學中的名詞硬套在中醫裡。例如中醫所說的腎,並不是指西醫所說的腎臟,而是指人體中的水道系統,所以說「腎主水」;又如中醫講的胃是指整個消化道,不是解剖學裡的那個胃。
所以中醫在處理疾病時,不是像西醫把人體切割成幾個功能獨立的組織器官,不是把人體當電腦,CPU壞了就換CPU,HD壞了就換一顆HD。如果你組了一台電腦,結果不穩,然後你發現換了一顆CPU,它跑起來就很穩,你就懷疑那顆CPU有問題。這是合理的懷疑,但是不是正確答案?
其實有可能是你的power輸出電壓偏低,然後你換上的新CPU又剛好能在比較低的電壓下work,這時你要說是CPU的問題嗎?可是原來那顆CPU放到別台電腦上又好好的。那是power的問題嗎?也許對,又也許不對。也許你不能單純說是CPU的問題,還是power的問題,但你說這個系統有問題,這絕對是正確的。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常常需要要處理的問題拉到系統層次來看。
機器是如此,人體更應該是如此;機器的零件可以隨便換,但人體的器官可以隨便換嗎?
生物學上有所謂"生理時鐘",我想大家都學過,但生理時鐘在哪裡?是生物體內的一個器官還是一個腺體嗎?看完郝萬山這段後,我想大家都很明白,今天要研究人體的問題,如果只想著要去切器官,切組織,做切片看細胞,排DNA...根本是緣木求魚,方向都錯了,可能到得了目標嗎?
以下是關於生理節律問題,郝萬山老師的上課內容:
美國有一個醫生叫哈爾貝克,我算他的年齡現下大概有 80歲左右,1982年他到中國來講學,就在我們北京中醫藥大學遊學生小院,聽他講課的也就是十幾個人,當時我在場,哈爾貝克教授他講他的一個什麼樣的一個實驗呢?他從 20多歲步入醫學研究開始,就和他的一個朋友就在研究人體的生理節律,他對他的那個朋友說︰「你能不能配合我作這個實驗」,他朋友說︰「我怎麼配合你呢?」他就說︰「你把你每天的尿、每次的尿都留下,我要化驗尿中激素的含量有沒有時間節律」,他朋友一聽很高興,說︰「那你給我報酬嗎?」他說︰「當然給。」什麼都不干,就是留尿,還給好多好多錢,他朋友很高興,「但是有一個條件,為了使你的飲食物和生活作息不影響你激素的分泌,你必須按我規定的作息時間去工作、生活,必須按我規定的飲食物去吃,你不能隨便吃東西」,他朋友一想這也沒有什麼問題,反正你哈爾貝克教授作為我的朋友,你不會讓我餓死,不會讓我困死吧?於是就答應了,沒想到這個實驗一做,他的這個朋友才發現這不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我們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想什麼時候醒就什麼時候醒,而他不行,必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們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喝什麼就喝什麼,他也不行,吃什麼都得按照哈爾貝克教授給他規定的食譜。這個實驗一做就做了三十年,他的尿凍了兩大冰庫,這個小伙子後悔也不行,他和哈爾貝克教授簽了合約,報酬也很豐厚,他還有他自己的工作就是留尿,別人一聽,「那我也來參加這個實驗」,實際上這個小伙子是很辛苦的。
一直到五十多歲的時候,哈爾貝克教授就從這兩大冰庫的尿樣中檢測出他的內分泌活動、尿中激素的含量,有特別明顯的晝夜節律,就是 24小時一個變化週期,同時也特別有明確的 7日節律。當哈爾貝克教授五十多歲的時候,這個實驗還在繼續。哈爾貝克教授突然發現大體從什麼時間起,他的朋友尿中激素含量(變化的)七日節律再也找不到了,他就把他的這個朋友找來,說「你能不能給我說說你最近的生活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為什麼你的尿中激素含量的七日節律沒有了?」這個朋友那時也五十歲左右,臉一下子就紅了,「哎呀,教授,實在不好意思,我為了跟你做這個實驗,我好多女朋友都離我遠去了,所以我結婚很晚,現下我的妻子三十來歲,她總是說我的性機能不足,所以我沒有征得你的同意,我就用了一片性激素,我並沒有敢口服,我只是塞在肛門裡讓它慢慢釋放。」哈爾貝克教授就問「你什麼時候用的這片性激素?」,「教授,我不瞞你,這是個科學實驗,這有我的日記,您自己看吧」,教授一看,正是他放上這一片性激素以後不久,七日節律就完全消失了。應當說,他的朋友在過去接近三十年他的尿中激素的含量有那麼準確的晝夜節律和七日節律,是在完全按照哈爾貝克教授給他所規定的作息、所規定的飲食的前提下,才有的這種七日節律,就用了一片性激素,晝夜節律有,而七日節律就沒有了。哈爾貝克教授就說︰「哎呀,這幾十年來非常辛苦了,我們的實驗就到此結束吧。」
哈爾貝克教授就憑這一項實驗創立了時間生理學,隨後提出了時間病理學、時間藥理學、時間治療學、時間醫學,哈爾貝克教授於是創辦了《時間醫學》雜誌,號稱為「世界時間醫學之父」。實驗結束了,他就到世界各地到處講學,講他的這一段實驗,1982年就到了我們中國。他講完之後我就站起來了,我就問他問題,我說「中國在二千五百年前有一本書叫《黃帝內經》,《黃帝內經》描述了人體生理、病理的晝夜節律、七日節律、四季節律、年節律、六十年節律、三百六十年節律;大約在一千七百年前,中國有一本書叫《傷寒論》,《傷寒論》中有一條是說『太陽病頭疼至七日以上而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明顯提出了病的七日節律。」哈爾貝克教授聽完了後非常吃驚,我說「請問教授,您除了七日節律和晝夜節律之外,您還發現了人體生理的其他節律嗎?」他說「更長的節律我們沒有發現」,我說「教授,您認為控制人體內分泌活動的七日節律的原素是什麼?」他就非常興奮地站起來說,說「這個問題正是我一直在考慮的問題,而且我們也做了許多許多實驗,我們試圖在人體內找到生物鐘所在地。我們在動物實驗的過程中,發現動物松果體的分泌具有七日節律,可是我們把動物的松果體摘除掉之後,這個動物的其他內分泌腺活動仍然具有七日節律,所以我們認為松果體不是控制生物體七日節律的唯一原素。我們發現腎上腺皮質的分泌具有明顯的七日節律,可是我們在做動物試驗的時候,把動物的腎上腺皮質切掉,而動物的其他內分泌腺仍然具有七日節律的這種活動,因此我們認為腎上腺皮質也不是控制人體七日節律的原素。所以,到目前為止,我只能非常遺憾地告訴你我不知道。」然後他就反問我,「既然中國醫學在幾千年前就發現了人體的那麼多的生理的、病理的自然節律,那麼你認為控制人體的這些節律的原素是什麼?」我站起來說了四個字「天人相應」。
1982年,中美文化交流剛剛開始,特別是中醫的交流剛剛開始,那個英文翻譯從來沒有聽說過「天人相應」這句話,因為翻譯完了之後,那個教授搖了搖腦袋,瞪了瞪眼,張了張嘴,聳了聳肩,他表示不理解。其實,什麼意思呢?我們人是地球人,是地球上所化生的,我們的呼吸,我們的血壓,我們的心率,我們的脈搏,我們的內分泌活動,我們的胃腸蠕動,它具有晝夜節律。控制晝夜節律的原素是什麼?不就是我們地球母親自轉一周的結果嗎?女性的卵巢活動,排卵、月經有月節律,那麼月節律的根源是什麼?那不就是月球繞地球一周所造成的嗎?一個朔望月和一個恆星月,平均的天數是二十八天,有人說,月球對人的萬有引力微乎其微,它的引力還不如我們眼前的這本書對我們的引力大,所以月球對人的影響可以忽略不計,可是大家不要忘掉,一個月球對人的影響確實是微乎其微,可是我們人類是地球上所化育的生命,那麼月球對地球上水的影響我們看得見,盈月的時候,黑月的時候,江河湖海的漲潮退潮,那是顯然而見的,而生命就是由水所化生的,任何一個生命體都留存了它整個進化過程中的全部訊息。所以月球對人,一個單個的人它的影響確實是微乎其微,但是月球對整個生命形成過程中的影響,那麼我們就不可能去忽略不計,所以人的卵巢活動之所以有月節律,完全是和月球運動一周有關。那麼大家說了為什麼不都是盈月的時候來月經或者是黑月的時候來月經呢?你一旦形成一個個體之後,你就有了自己的節律,也不一定都是二十八天,有的可以是二十五天,有的可以是三十多天,三十五天,那是由於一旦形成一個個體,那麼它就不一定能夠和大自然完全同步,他就有了個人的節律了。所以哈爾貝克教授在人體內找生物鐘,其實我們中醫學仰觀天文,俯察地理,中知人事,這些人體的生理節律和病理節律就存在養育我們的大自然。我們脈像的春弦、夏洪、秋毛、冬實,這叫四季節律;四季節律的疊加就是年節律。之所以有四季節律和年節律,這不就是地球繞太陽一周運動的結果嗎?我們在人體內找什麼樣的生物鐘呀?
那麼現下我們要談談七日節律是怎麼來的,七日節律是月節律的四分之一,黑月的時候和盈月的時候江河湖海的漲潮退潮是不一樣的,因此對生命形成過程的影響也是不一樣的,上弦月的時候就是初七,下弦月的時候就是二十三,對地球上水的影響是不同的,因此對生命形成過程的影響也是不一樣的,這樣就把一個月分成了黑月、盈月、上弦月、下弦月,二十八天分成了四份,一份正好是七天,所以七日節律就是月節律的四分之一,正像四季節律是年節律的四分之一一樣,七日節律就是這麼來的。那麼七日節律在我們日常生活中,我們能不能夠看得見、摸得著呀?可以的,我們看看那貓懷孕以後多少天生小貓?它的預產期六十三天,幾個七天?九個七天。雞蛋、受精卵,放在暖箱裡或者放到抱窩的母雞的肚子低下,不多不少,三個七天毛茸茸的小雞就破殼而出,那就是自然的生命節律,以七為週期。老虎懷孕多少天,一百零五天,十五周,十五個七天;兔子懷孕多少天?二十八天,四周,不多一天不少一天。人體的一個受精卵(直徑)不到一個毫米,肉眼能夠看得到,我們在座的眼睛好,不到一個毫米肉眼能夠看得到,那麼人體的受精卵從受精的那天開始,進行細胞的有絲分裂,不多不少,四十周,二百八十天,一個活潑的嬰兒順利產出,在這四十個七天中,胚胎發育的過程,重演了人類出現以前幾十萬年的動物進化史,我們在座的學過組織胚胎學吧,你看,人類胚胎的早期,它和魚的胚胎的早期能夠分得開嗎?不大容易分得開,它有腮,肺的呼吸還沒出現,再以後,和那個爬行動物的胚胎有些類似,再以後才像一個脊椎動物,再以後尾巴脫落消失,才像一個人的胚胎,所以說,「腹中雖一日,世上已千年」,就是這四十個七天,人類胚胎在發育的過程中,重演了人類出現以前幾十萬年的動物進化史。有人說神仙好,天上雖一日,地上已千年,我說,腹中好,腹中雖一日,地上已萬年。所以經過這樣的長期的演化,七日節律、周節律是明顯存在的,許多外感病有明顯的七日節律,以後我們學傳染病的時候,你看那個腸傷寒,一般病程就是三周四周,都是以周為節律的。
所以北京在二十年代、三十年代腸傷寒流行,那個時候治療腸傷寒沒有像今天特效的抗生素----氯霉素,所以腸傷寒常常是導致腸穿孔、腸出血,可以常常導致死人的。一得腸傷寒人們都非常緊張,那個時候北京有個醫生叫汪逢春汪先生,病患來了以後,他問問你發燒幾天了,現下的情況怎麼樣,然後告訴他說,「你一天吃我一付藥,到幾月幾號就會退燒,病就會好,你在飲食上,每天只能吃三頓粳米粥,或者是熬得稀爛的大米粥,吃點咸菜末,不許吃任何纖維素的東西,絕對不許吃肉。」要死人的這個病,家屬帶著病患找到汪先生,汪先生這樣胸有成竹的告訴他幾月幾號退燒,大家就說這大夫可真神,那麼這些病患也罷,病患家屬也罷,就記著這個日子,盼著這一天的到來,許多病患就前後不差一兩天,果然到了這一天都汗出、熱退、脈靜、身涼。今天我們拿了汪先生當年的病例來看,說這個方子也能夠治腸傷寒嗎?平正輕靈,疏通氣機,芳香化濁,拿西醫的觀點來看,怎麼能夠對抗那個傷寒杆菌呢?怎麼能夠治腸傷寒呢?實際上,汪先生只不過用這種辦法防止了這個病的並發証和合併証的發生,然後保護正氣,保護脾胃,只要不發生嚴重的並發証和合併証,它的自然病程不是三周就是四周。那麼到三周結束的時候,到第四周結束的時候,自然病程一結束,他的病自然就好了。所以汪先生一時名聲大振,在解放初就成了我們北京四大名醫之一,這個大家知道,在座的沒準還有汪先生的後人呢﹗所以生理的病理的七日節律是普遍存在的。
我舉這樣的例子,想說明一個什麼問題呢?中醫和西醫在研究問題上的思路是不一樣的,哈爾貝克教授他作為世界時間醫學之父,他在人體內來找生物鐘的所在位置,而我們中醫學是把人放在養育人類養育大自然萬紫千紅生命世界的這個整個自然中來研究人體的生理、病理問題的,這就是「仰觀天文,俯察地理,中知人事」的這種思路。這種思路看起來很簡單,晝夜節律、七日節律、月節律、年節律這不是很簡單嗎?大自然有這樣的節律,人體就有這樣的節律,植物就有這樣的節律,細菌病毒、其他動物也有這樣的節律,這不就是很簡單嗎?你在人體內找什麼生物鐘呀﹗這就是說兩種醫學不同的研究思路。當我給哈爾貝克教授說中國的醫學在兩千五百年前、在一千七八百年前就有了明確的人體的這種自然節律的時候,我心裡就在想,我說你是世界時間醫學之父,那我們的張仲景、我們的《黃帝內經》的作者是世界時間醫學的什麼呢?老祖宗。所以《傷寒論》中在這裡說「頭痛至七日以上而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這就是他在臨床確確實實觀察到的一個病毒性感染到了七天時就好了,「行其經盡」就是自然病程結束了。我們說一個病有它的自然病程,但是我們作為醫生遇到這種病患的時候不要等待觀望,應當及時的辨証、合理的治療,這樣可以截斷病程,減少病患的痛苦。
有一次,我在學校講課,講到了外感病的自然病程是七天,過了幾天呢,我上醫務室辦別的事,我聽隔壁的一個大夫在和一個學生對話,他說「你感冒多長時間了?」「我感冒三四個星期了。」「這麼長時間,你怎麼不來看?」學生說︰「我們《傷寒》老師說了一個感冒七天能自己好,我就等了七天沒有好就變成嗓子痛了,我想再等七天吧,結果又等了七天,嗓子痛沒有好,有轉成咳嗽了,我想再等七天能不能好呢?實在忍受不了了,我就來看了。」醫務室大夫說︰「是哪個老師跟你們這麼講的?」結果他就把我給「出賣」了,說「是我們《傷寒》教研室的郝萬山老師。 」我正好在隔壁,和醫務室主任在談另外一件事情,我一聽背後在說我的名字,我就過去了,一看,就是我正上課的那個班的同學,那個女同學一看見我,臉刷就紅了,我說「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我講完這段話之後,我下面還有一段話,我說醫生的責任不是等待、觀望,而是及時治療,截斷病程,減少病患的痛苦。我說我說這段話的時候你聽見了嗎?她說︰「老師,我睡著了。」所以我常常怕學生聽完前面忘了或者沒有聽見後面,因此呢,我在每次講這個問題的時候都要強調外感病的自然病程,特別是病毒感染是七天,如果七天高燒不退,你看那嬰幼兒常常是這樣,七天高燒不退,那你就等第十三天,等他十四天,如果第十三天、十四天還是無名高熱不退,那差不多到二十天、二十一天才能夠退。所以不是有個醫院就報導嗎,他們用中西醫結合的方法,治療了無名高熱,持續高熱二十一天,這一報導,我們就明白,不是他們治好的,是人體的自然病程結束了。所以你要及時(合理的)用中醫中藥治療,它就能夠截斷病程,減少病患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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