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艾寧
文章來源:新華網
更新時間:2007-8-17 10:33:39
(四十)
身為中國人,便是做西醫時想問題有時也還是有中國人特點。婦產科專家曹澤毅做手術,面對的多是癌症患者,早年他總是盡可能多地清除癌細胞,並為自己清除得比別的醫生徹底而驕傲。可是,當看到獲得了生命的病人失去了家庭幸福甚至演繹悲劇人生時,他對自己的治療方式產生了懷疑。如今別的醫生做十來個小時的手術他做都不超過兩個小時,切除的很少,他開始冒險,死亡率比從前要高,因為他把治療的側重點不僅僅是放在讓人活上,更是放在活得像人上,也就是生存的質量上,這就是說,他寧可冒病人可能死亡的險,也拒絕用手術刀開創悲劇人生。
他這種醫療觀念是大可商榷的,這是對眼裡只見病不見人的醫療觀念的反動,這種治療方式增大了病人的危險係數,在理性上不是強勢。可是作為中國人好多能夠理解和接受他的這種治療方法。
上海血液學研究所細胞生物學研究室主任陳國強得知:在東北有一些老中醫根據傳統的以毒攻毒理論用砒霜治療腫瘤病人,並保留了大量的第一手病例。通過對這些病例的研究,發現在當時治療的32例病人中,有28例能夠得到完全緩解。陳國強在臨床試驗中,每天給急危病人注射10毫克純三氧化二砷溶液,連續打三四個禮拜,直到病人完全緩解為止,且大多數病人都沒有明顯的副反應。這一研究成果讓西方人驚訝,在西方人的思維裡,砒霜就是一種去殺人的或者用來自殺的毒藥。他們認為用砒霜來進行靜脈滴注而在臨床上沒有什麼副反應,是不可思議、難以想像的。
在中國地域的西醫有時不以主觀意志為轉移地會偏往中醫所走過的道路。我想,是不是東方人的頭腦中側重意象思維的比例要比西方的大呢?
女兒小時,我曾致力於她的科學理性思維塑造,與好多女孩子一樣,她天生不接受科學理性,常常是道理給她講得明明白白了,她說:是的,道理是這樣的,可我還是想那樣。完,什麼道理都白扯。怕女孩子到了中學階段學不進數、理、化,我提早給她培養興趣,從她小學三年級開始,我用了三年時間,每天晚上給她講《科學演義》。我認為,中學的數、理、化課程不從興趣入手,割裂科學發展史,不符合人的認識規律,如果我能培養起女兒對科學的興趣,那麼中學的科學教育便不是不可以接受了。三年,我不僅給她講完了科學發展史,還重點講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並把《物理世界奇遇記》也啃了下來,這下,我想應該是差不多了。 可是到了中學,女兒和班裡的絕大多數女同學一樣,對數、理、化束手無策。我認為還是學校的教學方法有問題,決定親自教女兒這些課程。結果我發現女兒的頭腦拒絕解題,拒絕線性思維。物理老師讓她提出的稀奇古怪的問題氣得在課堂上呼叫天老爺。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也還是不能讓她回到邏輯思維軌道上來,我迷惑不解地問她:「我給你講了三年的科學,你一直瞪著閃閃發亮的眼睛,興奮、專注地看著我,我問你,你把這三年我講的東西聽哪去了?」她笑嘻嘻地說:「我光看你表演了,哪聽你講了」。我像她的物理老師一樣地叫起天老爺了:「天啊,我這三年時間不全是白費了嗎?」女兒說:「怎麼能是白費了呢,如果你不花這麼大的力氣,怎能知道我不是科學的料,怎麼會接受我學不了科學這個事實呢?」 女兒迫使我接受了人的思維類型是不一樣的。其實我知道,我的頭腦也不是純理性思維的,我曾和別人一起做「奧林匹克」數學競賽題,別人能做上來十道題,我能做上來九道,人說,這就不簡單了,再努把力不就能做出第十道題了嗎?可我仔細研究了一下我沒做出來的那道題,發現問題根本不是我再努力的事,我根本就作不出最後那道題,那是我科學智力的極限,表面看我與他人的數學能力只差一道題,實質卻是天上地下,能做出最後一道題的人必須得是純數學頭腦的人,而我不是。我是用摹擬數學思維做上九道題的,這不能說明我具有數學頭腦,在別人看來,我與數學尖子生差不了多少,殊不知差之毫釐,謬之千里,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學別人,只能學到形似,永遠不能達到真是,要想真是,就不能摹仿別人。後來我再給女兒輔導功課時就不強行讓她用科學思維學習功課,而是讓她用一種摹擬思維去學習,這種慕擬方式不能使學習達到十成效果,但可以達到八、九成。但在選擇一種終生學習方式時,我不能讓她選用終生需要摹擬思維的,而是要用她本性思維的。因為,在各行業達到頂極成就的無一不是自性思維。
我看到高工在文章中提出:歷史上進入中國的黃種民族甚至佔領者都被融入了中華文明,而被中國控制時間長達2000年之久新疆地區的非黃種人接受中華文明的程度就非常低,比周邊黃種人國家的還要低,至今也沒有一個白種人部族接受了中華文明,這只是簡單的巧合嗎?這使我不得不想到,中醫的思考方式可能真的讓西方人難以接受?
(四十一)
有些人認為,沒有數、理、化頭腦,沒有很強的邏輯思維能力就不能搞科學,或者說邏輯思維能力不強的人所搞的東西就不是科學,是「偽科學」,要被科學捍衛者棒殺。
我承認科學是以邏輯、概念、標準、規律等為衡量標誌的。從這個意義上說中醫不是科學我不反對。從這個意義上說許多人學不好科學也正確,但如果以此作為衡量標準來劃分智能高低,來劃分理性和非理性,甚至決定留存的問題,那麼我與「科學」的鬥爭就是為了爭取生存權的鬥爭了,就是不願做奴隸的鬥爭了,這是捍衛頭腦領地,不做精神殖民地的鬥爭。我從來沒有說要取締西醫,可消滅中醫的口號卻是明目張膽地提出來了。難道我的頭腦就不是頭腦?這堅船利炮還頂到腦瓜門上來了?
且不說數學家桐丘城認為數學與美學緊密相聯,也不說外科醫生在做手術中找到與藝術大師同樣的創作感受,更不說藝術感是各領域人的創作動力,只說科學發展難道一直是靠科學自身獲取動力和成果的嗎?翻開科學史一看,其中充滿了由旁門左道,觸類旁通,無心插柳,歪打正著的意外之得。科學史告訴我們,科學從來就沒有走過一條康莊大道,科學真正講邏輯、概念、標準、規律等才幾天?袁隆平如果走一條中規中矩的科學道路能有今天的雜交水稻嗎?多少大科學家當初所做的不是被「科學」否定的?我不知道把科學打扮的過於聖潔的用意何在?灰姑娘的出身是科學不能接受的?我相信,「科學」現在也還是在用試錯法前進。
我想,當年為了不讓女兒被當今純潔、崇高的科學嚇住,我在給她講科學史時,是不是把科學發展的本來面目植入了她的頭腦?我給女兒講了三年的《科學史演義》的意外之得是她對科學不迷信。或許她現在正在走一條最本源的科學發展之路?
科學如今如此聖潔,以至於象袁隆平也是很艱難地當上了工程院院士。據說他以後再也不報科學院院士了。科學在一些被稱做是科學家的捍衛下才變得純潔了,可是不是也失去了一些活力?科學的專制,使有些高級科學家除了捍衛科學的純潔性已難有其它做為。他們把持著發明、發現權。凡是不符合他們科學要求的統統打成「偽科學」。他們甚至阻礙了科學的發展。中醫的色彩為此一直是灰色的。這樣一來,科學高高在上,與其它人類思維產物不可通約,失去了強大的生存基礎和營養來源。中國的科學所患的正是氣血兩虛之症。
我在家裡生豆芽,把一斤豆子放到盆裡,澆上水,放到溫暖的地方。不兩天,齊刷刷的豆芽就生出來了。我把豆芽取出做菜。盆底總要剩幾粒豆子紋絲不動。我稱它們為鋼豆子。放在手裡,看著它們。如果你認為它們是死的就錯了,它們是對水、溫度,規律,齊刷刷……對生豆芽的反動。我當中學老師時,班上總有幾個學生是不進鹽醬的,既不是科學頭腦,也不是意象思維,被別的老師稱做是花崗腦袋。我有時輕拍他們的腦袋,感慨他們是人類的鋼豆子,他們受比生豆芽更大的規律支配。他們更是種子。
我慶幸女兒的頭腦不是科學型的。她知道,推動科學發展的不一定得是大專家,而是多有一技之長,動手能力強,側重感性認識,注重實效,不太受科學理論束縛的人。
女兒放下緊張的備研要去深山訪一位八十多歲的採藥人。我說,這會影響你考研的。她說,採藥人已經八十多歲了,沒有人繼承他的所知,你以為他還能等嗎?在考研和去訪採藥人這兩者之間你認為哪一個更重要?我當然認為後者重要。女兒的朋友們認為前者重要,理由是,採藥人只有一些感性經驗,他採用一些當今人長久不用的草藥,用不符合現代人理念的方式配伍使用,雖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但不能用科學解釋。女兒說,這些東西雖然她現在還不能理解,但先搶救性地傳承下來,留待以後再研究也不能讓它現在滅失。
在中國,的確能發生一些讓人菲夷所思的事。我有一個朋友,他的女兒在五歲時得了腎病。在當地醫院治,到省院治,最後到北京長年住院治。這些治療只是為了延緩孩子的病,為的是能堅持到十二歲,才可以換腎,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為了給孩子治病,他是傾家蕩產,負債纍纍。為了讓他散散心,能找到他時,我們就請他出來吃點飯,喝點酒。他總是一杯酒下肚就伏在桌上哭。大家都給他捐錢,他會裱畫,我就給他攬這樣的活,讓他多點收入。大家認為他會讓這個病孩子拖垮的,應該另做打算,就推舉我去跟他談。我小心翼翼地跟他說,這個孩子也算是治到家了,再生個孩子吧……他沒容我把話說完就急了,表示絕不放棄這個孩子另做打算。我只有歎氣,無可奈何,等待最後悲慘結局的到來。可就在這時,事情發生了一個戲劇性的轉變,我們當地的一個老頭,祖傳一個方,只治腎病中一種類型,在亂投醫的心理支配下就給孩子用上他這藥了,結果這麼大的一個病,就像治個感冒似的就好了,好的讓人難以置信,什麼後遣症都沒留。後來我看到這個孩子,不僅健康,而且頑皮,我問這孩子怎麼比別的孩子活躍,她父親說,這孩子小時整個接受的是醫療教育,也算是特殊教育了。這個治病的人根本就不是醫生,不知醫理,病理,跟神奇不沾邊。
(四十二)
最近,兩個熟人死了,一個四十二歲,一個不到四十歲,兩個人都很肥胖,得的同是高血壓、腦出血類病。看到他們的親人悲痛欲絕,我感到人的生命實在是很脆弱。
回憶小時候,很少看到胖子,有高血壓病的人很少。偶爾遇到一個高血壓病人,我母親會很感興趣。醫院也很重視高血壓,血壓高一點就給開病假條。有想偷懶歇一天的人,就想辦法把血壓弄高點。我記得方法是:先跑上八百米,再喝上一大杯熱水,大夫給量血壓時攥緊另一隻拳頭……這血壓就高了,能得到休息一天的病假條。
78年上大學後做體檢復檢,有個同寢室的女學看著血壓計就緊張,量時血壓就高了,醫生讓她一邊站一會再量一遍,她臉色大變。我過去安慰她,給她按摩兩肘的曲池穴。醫生再喊她量時,血壓就正常了。事後她謝了我一個大蘋果。
據我國1979-1980年全國高血壓抽樣普查結果,20歲以上成人確診高血壓患病率為5.8%,臨界高血壓患病率為3.3%。如今,我國18歲及以上居民高血壓患病率為18.8%,上海城鄉的高血壓患病率為29.2%。北京市教委副主任杜松澎公佈了2005年全國學生體質健康調研的部分資料說,超過一半的中學生血壓偏高。從資料庫的統計數字看,高血壓病和與高血壓病密切相關的心肌梗塞、腦卒死等心血管疾病佔人口死亡原因的一半。為此,每年的10月8日已被定為全國高血壓日。
我就奇了怪了,這高血壓的人如今怎麼這麼多了?一般說來,這種時代性,集體性的疾病在歷史上往往是傳染病,這高血壓不會是有「高血壓菌」傳染的吧?這要是按早先的標準,這一半的中學生和三分之一的上海人豈不是都得休病假?
對高血壓的成因,醫學界說還不清楚。有關專家認為,九成半高血壓病來自遺傳。我想這高血壓家族也和我們一樣落實計劃生育政策,專家估計的1.6億多患病人數也不可能都是高血壓家族的人。這種翻番的增長不能不使我把高血壓看成是一種時代病。
為什麼高血壓病在當今增長這麼快呢?女兒說,當然是今人的生活方式使然了。統計數字已表明,高血壓患病率城市高於農村,腦力勞動者高於體力勞動者,現今高於從前。高血壓病是當今世界引人矚目的流行病,而且越是工業發達的國家患病率越高。這就更說明工業化的生活方式對人的影響。
看我迷惑不解,女兒說作為不是醫生的我完全可以簡單理解。她說,血管可以當成水管來看,血壓為什麼會高?供血量太足或不足了唄,太足了,血壓自然會高,在供血量不足的情況下怎麼辦?人的代償功能就會提高血壓,這就是高血壓。常用的降壓藥是擴張血管,水管子粗了,一量血壓,當然就不高了。可是造成血壓升高的根本原因並沒有解決,心臟的負擔沒減輕,血管總被不自然地擴張,心臟承擔著血管擴張帶給它的更大調節負擔,這病不但沒治癒,還給心臟和腦帶來隱患。
我問女兒,如今的高血壓都得終生服藥,古時的高血壓是什麼樣,是不是沒法治呢?女兒告訴我,血壓計是1896年意大利醫生裡瓦羅基發明的。血液的測定大約始於1910年前後,因此歷史上中醫學沒有高血壓的概念。高血壓屬中醫學眩暈、頭痛的範疇。中醫認為引起血壓高的原因可以有很多,血脂高,血粘稠能影響血流速度,從而引發高血壓,而貧血,氣血兩虛的人,也可以是高血壓。所以,胖子可以得高血壓,瘦子也可以得,但中醫的治法肯定是不一樣的。
中醫認為高血壓發病與體質因素、情志因素和生活失調等有密切的關係,而以體質和情志關係更為重要。體瘦、急躁易怒的,陰虛陽亢,患高血壓的多。體胖的人,脾氣虛而多痰濕,風痰相煽,因而血壓升高……
人在盛怒之下,肝氣上逆,血隨氣升,就會發生高血壓症。大喜、大悲、受到驚恐,情緒緊張而不安寧,心肝受擾容易患高血壓病。生活失調同樣可以引起內在臟腑氣血陰陽的變化,也會導致發生高血壓症。勞逸失度會引發高血壓病。
飲食失節在高血壓發病諸因素中佔有重要位置。過食肥甘厚味,傷脾礙胃,生濕釀痰,痰濕阻滯,風痰上擾,會發生高血壓。酗酒之人,助濕留熱,肝陽易漲,容易發生高血壓。過食辛辣等物,傷陰化火,陰精損傷,火熱上衝,從而引發高血壓。尤其是嗜食鹹味者,血脈凝澀,腎氣損傷,則血壓上升。
以上這些致病因素在當社會都得到空前的強化。
衛生部副部長王隴德說,調查顯示目前中國成人超重率為22.8%,肥胖率為7.1%,估計現有超重和肥胖人數分別為2億和6000多萬。大城市成人超重率與肥胖率分別高達30.0%和12.3%。這些人是高血壓的易患人群。
中山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景懷斌指出,上世紀五十年代我國精神疾病的發病率大概是2%,到了2000年,我國精神病發病率已經達到了14%。這個數字說明,精神緊張是我們這個時代的又一特點。
女兒說,有著這麼多胖人和這麼多精神緊張的人做基礎,社會怎麼可能不流行高血壓呢?其實,治療高血壓並不難,只要調整生活方式就可讓高血壓患病率大幅下降,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可人們寧可服用副作用很大的降壓藥,寧可付出生命的代價,也不肯改變生活方式,這種心態下,人們接受中醫當然更難了。
(四十三)
朋友來我家玩,手中拎一方便袋,從中拿出一盒盒的「龜靈膏」讓我吃,說是美容養顏。她自已先開了一盒吃起來,說是每天都得吃三盒。
我拿起一盒,看了上面寫的成分說:「這東西不適合你吃」。
她說:「你看功效啊,功效寫的是排毒養顏,美容護膚啊。」
我一時語塞,和現代人說話是真費勁啊,想起女兒說她師傅遇到這類情況時往往不做解釋,當人們把中藥象西藥一樣理解成功效固定時,她覺得你看成分就是多此一舉。
朋友是個身體很弱的人,每年都要吃上幾劑「生脈飲」,可你一眼照看不到,她就吃什麼「珍珠粉」喝「苦丁茶」,這又冒出了「龜靈膏」,真是讓你防不勝防。
我說:「你老要排什麼毒?你身上有什麼毒?你所說的毒是什麼?一般人所說的毒是指毒火,你有火嗎?中國人有幾個是陽亢的?你一派寒涼,全指望夏養陽,你可倒好,用這些寒涼的東西把這點陽氣全壓下去了,搞得脾胃虛寒,真奇怪,你吃這些東西竟然不肚子疼?」
她捂著肚子說:「我肚子疼,要上衛生間。」我被她氣得哭笑不得:「你這人的心理暗示性也太強了,我沒說你時,你一天吃三盒也不肚子疼,我一說,你馬上就肚子疼。」
她說:「不是的,這之前吃了也肚子疼,可我沒往這上想,讓你這麼一說,就挺不了了。」
我曾談過中藥的毒性問題,明確反對「是藥三分毒」的說法。因為這個說法成立,那麼治病就是三分害了。砒霜是人所共知的大毒,健康人吃了會死的。但用它來治病時,用的人不僅不會死,反倒會起死復生。從這個意義上說,既便說砒霜是毒藥也是有前提的。而對一些普通食品,我們有誰會認為它有毒呢?可我卻總是提醒這個或那個朋友不要吃這個,少吃那個的,這又是為什麼呢?比如我的這位朋友我就勸她不要喝綠茶,不要喝涼茶。她不肯,說綠茶美容。我說你陽氣總是升不上來,臉色晦暗,何談美?我反對她開空調,反對她吃冷飲,甚至反對她吃苦瓜。如此看來,我不是把一些食品當成有害的東西麼?的確是這樣,用的不正確,別說藥,就是食品也有「毒」,從這個意義上講,凡是入口的東西皆有利弊之說,中醫也講「病從口入」,當然不是指細菌,而是指寒熱。
不僅是食品,我對現代的一些生活方式也反抗著。當家用冰箱剛上市不久我就買了一台,我以為我會喜歡,因為我喜歡烹調。可只用了一年,我就把冰箱淘汰了,此後再就沒有用過冰箱。
現在,我寧可天天到市場上去買菜,而不用冰箱諸存,寧可給家人吃溫熱的東西,而不讓他們吃什麼冰鎮西瓜之類的。空調,冰箱,讓人陽不得升,脾胃虛寒,夏不能養陽。
慈禧太后的御醫雖然給「老佛爺」弄的不是營養配餐,但卻是按中醫的養生觀配餐。從她的食譜不難看出御醫的用心,連用的盤碗也是很講究的,需要保溫的用沙鍋,需要涼的用薄瓷碗等。五穀雜糧搭配,應季的蔬菜……
對我的這些做法許多人是難以接受的,他們認為這是不會享受現代文明。他們暴飲暴食,貪食生冷,從外面一進來馬上就把空調開到最大,覺得夏天不讓自己熱著,冬天不讓自己冷著才是高級生活。吃反季節的食物,……千百萬年與自然協調一致的身體不再和自然協調了,內在紊亂了,許多現代病出現了。
有人會拿外國人的生活方式反對我的說法,因為外國人的生活很現代,身材卻很健康,這又如何解釋呢?對此,我很注意瞭解外國人的生活方式,他們是怎麼解決現代生活帶給他們的脾胃虛寒這樣的問題呢?
我注意到了外國人的體育活動。比如說,他們的健身活動是全民性的。他們熱衷於每天跑步這樣活動量比較大的運動,不是那種做做樣子的跑步,而是真的跑,很大量地跑。這個跑就是一個升陽的做法,在運動生熱的過程中使陰陽有機會尋求平衡,它可以抵消,緩解,矯正生活方式的副作用,成為西方國家平衡陰陽的重要手段。所以,他們運動成癮,不運動就會很難受。
一段時間以前,人們爭論到底是「生命在於運動」,還是「生命在於靜止」?各執已見,莫衷一是。依我看來,「生命在於平衡陰陽」,如果運動能平衡陰陽,生命就在於運動;如果靜止能平衡陰陽,生命就在於靜止,事情就這麼簡單。
(四十四)
我朋友的婆婆,聽人說起我女兒便找上門來讓女兒給她瞧脈。一搭上脈,我就覺得女兒神情不對……等人都走了之後,女兒搓著手說:「她這是什麼脈啊,怎麼無根呢?」
我聽了笑了:「這就對了嘛,她的壽是從閻王那買來的,她的脈怎麼會有根呢?」。
我講給女兒,三年前這個人病得很重,全身性的滲血,尿裡有,便裡有,眼睛裡有,反正是能滲血的地方全滲血。西醫診斷不出來是什麼病,也沒法治。中醫說是虧了腎精,不好補。整個人要完了。朋友這時良心發現,念起婆婆的種種好處來,起誓發願地要救人,但她也沒辦法,只是天天找我發洩,鬧得我實在是煩。
於是,我把她送到一個女巫那去,因為這時只有女巫還有「辦法」。不料女巫對我說,這人已走了,你讓我怎麼辦?我說,你到那頭去看看人歸沒歸位,如沒歸位,想想辦法,買個壽什麼的。
於是,女巫指揮我這朋友,搞了一些法術「買壽」,這樣一來,朋友有事幹了,就不來磨我了,而她的婆婆竟活了下來。
我笑對女兒說:「她是那邊的人,這點壽是買來的,她人在這邊不過是「假釋」,她的脈無根不是正對嗎?」女兒無奈笑道:「你真能鬧,脈無根還能這麼解。」
「當然不能這麼解」,我收了笑,嚴肅道:「不過對於生命的認識真的還有待加深。」記得魯迅曾說,給他看病的德國醫生驚訝說,魯迅身上這病要是放在歐洲人身上,五年前就死了。於是魯迅說也就不能指望這個醫生給五年前就死了的人治病了。如果魯迅當時要是見到歐洲的女巫,是不是也得認為他這個人「已經走了」?
朋友的婆婆是個無私奉獻型的母親。她心中裝滿家人,唯獨沒出她自己。讓她活下來的不是求生的慾望,而是對家人生活的極度不放心。她點燈熬油般地熬靠,換做是別人,五年前也就死了。
養花的人都知道,有的花性格是「要花不要命」,有的是「要命不要花」。菊花的性格就是前者。幾個孩子跳到我的園子裡拔了一棵要開的菊花。第二天我在路上撿到這棵已不成樣子的菊花,我把它又栽到土裡,澆上水。這花又開了,開得一如它沒有受過摧殘一般。花開過後,這棵菊花死了。面對這棵死去的植物,我久久佇立,心中百感交集。這棵死去的植物不是枯黃色,我一直以為枯黃色是死亡的顏色,它的整個植株,莖、葉呈深褐色,像大醬的顏色,它讓我知道了什麼是竭盡生命,什麼是真正的死亡。
到了秋天,我來到田野,大地一派金黃,我知道這不是死,這是止,是收,是藏,生命還在繼續……
朋友的婆婆正在呈現這種深褐色的生命。延續她生命的是她的真元,是她的腎精。我們都知道人在特殊情況下會迸發出超常的能力來,會做出他平時做不到的事情。尤其是母親,這種力量更不可思議,那麼,這種力量從哪裡來?就是腎精。
在理論上腎精是不能補的,虧一分就少一分,現代人的生活方式就是消耗腎精的生活方式。他們讓自己處於興奮狀態下,在高新陳代謝的狀態下,腎上腺素分泌一直偏高,遂覺得精力旺盛,不知疲憊。
這正如西醫用激素,激素治病很神奇,不管什麼病,用上都會有奇效。所以非典來了,不知該怎麼辦,那麼就上激素。激素激出來的是什麼?就是腎精。就是動用人的先天儲備。人在臨死時的迴光返照用的就是腎精。激素的治病作用不是通過扶助元氣來完成的,而是通過不斷調動元氣完成的。
正如運動員用激素會大大提高運動成績,其作用是靠瞬間調動大量元氣完成的,可運動員的猝死不是激素直接導致元氣瞬間消散嗎?便是不死,腎主骨髓,主藏精。腎氣大衰就無法完成藏精生髓的工作了。於是,骨壞死也就不可避免地發生了。「拆東牆補西牆」之舉,急功近利的心態是與固本強身的醫旨背道而馳的。
養生之道,養的是什麼,生的是什麼,不可不知啊。
(四十五)
如果要從科學上解釋「腎精」的話,我想,它應是大自然給我們儲備下的「超能」。當我們遇到緊急情況,比如遇到虎狼,我們可能會突然跑得比平時快,爬得比平時高。科學稱之為潛能。
可有時我們把這「潛能」一下用得太多,就會「傷力」。
女兒因太極拳打得好被選拔參加一個全國性的比賽。賽前進行了四個月的集訓,是由專業的體育教師訓練。這下可把女兒訓「傷」了,如今一提起運動她就害怕。她對教師說:「我打的是中國的太極拳,為什麼要進行體能訓練呢?」老師告訴她這是科學訓練方法,必須得這麼做。於是,每天長跑五千米,做俯臥撐二百個,仰臥起坐二百個,扛七十五斤扛鈴一百個……
女兒的體能本來是不錯的,平時打籃球,踢足球,高中時班裡的足球隊組建是男女平等,公開選拔,女兒是唯一的女生進班級足球隊。可她卻被後來的科學的體育訓練搞得對體育失去興趣。
奧運會的口號是「更高,更快,更強」。這在我看來已超出一般的體育健身的概念,是無限挖掘人的潛能,挑戰人體極限。
但是,大多數運動員卻因為運動失去了健康:據保險公司對6000名已故運動員的資料統計,運動員平均壽命才50歲,遠低於七十歲這一平均壽命。每年約有1000名德國人在打網球和練習攀援時死亡。根據俄羅斯衛生部體育與運動醫學聯邦中心的資料,在獲得輝煌體育成績的運動員中,僅有12%是健康的,
看世界盃,中國足球為什麼就不行的話題再一次被提出來。
排除其它因素,單從體質上看亞洲人與歐美人就是不一樣的。讓中國人與意大利人踢足球,我覺得就同讓女人與男人踢足球差不多。
相對於歐美洲人,我們中國人的體質我想應是屬「陰」性的。
統計資料分析發現,身高1.8米左右的歐美白種人,其腸子的長度大約是5.4米,腸長倍數為3;身高1.7米左右的亞洲黃種人,其腸子的長度大約為8.5米,腸長倍數為5。而腸子的長和短正是食草動物與食肉動物的區別。由於肉類等動物蛋白質與人體的蛋白質很接近,很容易被動物或人的機體所吸收,成為機體生長必需的營養成分;素食中的植物蛋白與動物或人的機體中的蛋白質存在著較大差距,較難於吸收,所以攝取食物中營養的通道——腸子必須較長才能完成吸收營養的任務,所以無論是動物還是人類,素食者總比肉食者的腸子長些。
僅僅要是腸子的長短不同便罷了,可我們都知道肉食動物與食草動物在性情上還有很大的不同。食肉動物獲得的營養較高,如蛋白質較多,因而比較強壯和具有攻擊力;而食草動物所獲得的蛋白質和激素較少,因而脾氣較為溫和。同樣,歐美人食肉較多,因此不僅比較強壯,也具有較強的攻擊性。而亞洲人主要以植物性食物,即碳水化合物為主,所以不僅個頭較小,脾氣也較為溫和。
歐美人的狩獵的生活方式也要求他們的暴發力要強。所以,他們的體質是陽盛。腸子要消化吸收動物蛋白質,會分泌出一種叫「去甲腎上腺素」的激素。長期進食肉類等動物蛋白質,就會較多地分泌這種激素。由於去甲腎上腺素會增高血壓、刺激大腦皮層,且降低控制情感區域的能力,於是就導致長期以肉食為主的西方人具備了易興奮,容易產生激情,好創新,好冒險,好出頭的秉性。這也是對於長期獵食動物所必須的秉性。
東方亞洲人千百年來,以素食為主,性格一般比較溫和柔順、內斂深沉;而足球是一項對抗性極強的項目,歐美人善長這項運動是有他的道理的,那是先天的。與之相比,黃種人的網球開展得也比較晚,可是出現了張德培(他是美國的黃種人),杉山愛,斯裡查潘,在中國的一些選手,沒有很好的條件,也沒有很好的網球氛圍,但屢屢有擊敗種子選手的報道,這是因為網球也是對敏捷要求很高的有拍運動,也就是說黃種人有打網球的天賦。
都知道中國是舉世公認的「第一雜技大國」,可又有一句話說「世界雜技看中國,中國雜技在吳橋」也就是說,中國的雜技人材並不是全國選拔的,而是一個縣的人才就是世界頂級的了。
有人說「我國的110米欄選手劉翔也並非例外,他的短跑並不是很好,只是他的攻欄技術很好,節奏好。110米欄是一個動能與勢能相互轉換的過程,他每一次攻欄,都將動能轉化為勢能。因為,劉翔的攻欄技術好,所以他每一個欄都能節省下一點勢能,幾個欄下來,劉翔節省的勢能到了後程就顯示出優勢,所以人們看到劉翔都是後程發力,最後幾個欄超越對手。」這就是說,劉翔要是去跟人家比百米的話也是不行的,咱們佔了技巧優勢了。
我想,在發展體育運動上,我們是不是應該有個更科學點的理念呢?
(四十六)
探索生命的奧秘需要生理解剖這類學科,但這類學科真的能直達生命的奧秘嗎?
生命有如音樂,我們在探索音樂的奧秘時是否用物理方法研究琴弦,解剖琴體?研究發聲原理是否等同於研究音樂?我們在研究生命時真的找準「科學」對象了嗎?探索音樂的奧秘不拘於對樂器的研究。中醫理論超越人體研究生命,把自然界看作是人的外在身體,注重外在身體和內在身體的諧調,在這種生命研究中中醫把握的不是生命的本質?
除了把自然界作為人的外在身體統一在中醫理論中,中醫的另一特點是注意把握技術與醫學的辯證關係。
醫術有時會背離醫學方向,如同游泳技術會把泳者引向死亡。
年輕時認為「淹死會水的」這個論斷不能成立,因為不合乎邏輯。真要是會水怎麼會被淹死?既然被淹死了又怎麼能稱上是會水?於是,凡是被淹死的,我就否定其游泳技術,其被淹死就是其技術不過硬的證明。我認為這個邏輯象鐵三角一樣牢不可破。
可我後來看到這樣一個事實,好多泳者正是死於其有比較好的游泳技術,從而驗證了人們的「淹死會水的」這一說法。
我研究游泳者淹死過程的照片,通過分析,我認為有的泳者技術相當好,姿勢沒問題,力度也很強,之所以淹死,問題不是出在技術上而是出在游泳觀念上。最讓人痛心的是,死者到最後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游泳觀念有問題,如果他們在最後一刻改變認識都能完成自救,他們成了自己思想認識的犧牲品。
長期以來,人們憑借技術走到自然的對立面。技術成為人們戰勝自然,征服自然的武器。我們不僅形成技術依賴,還形成了技術思維定勢。這就造成了在危急時刻,有時有技術比沒技術糟糕的情況。靠技術游泳,尤其以競技狀態渡江是很魯莽的做法。如果泳者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能收斂技術,順應水性,不與風浪搏擊,把自己當成水的組成部分,你就會發現水並不是與你敵對的,不是想置你於死地的。當你不是拚命想要掌握控制身體的主動權時,你會發現你並沒有失去這一主動權。
那麼多的泳者不是死於游泳技術而是死於游泳觀念,這是一件多麼令人痛心的事情。
讓一個技術高超的人在關鍵時刻能丟棄技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一味拼博,到最後也不另辟道路是大多數人的做法。
看毛澤東暢遊長江的錄像,我頗吃驚。他老人家沒有泳姿,他游泳就是在水裡翻滾,無技術可言,從這一點上可以說他不會游泳,但你得承認他識水性。他為什麼號召人們到江、河、湖、海裡去游泳?因為游泳池裡沒有多少水性可識。
學游泳,技術不是一切,有很多東西是在技術之外,不知道這一點,就算是會游泳,也不能算是識水性,而不識水性就有送命的危險。
中醫有時候看上去是那樣地缺少技術含量,是那樣地無技可用,無技可依,既使有技,這個技也是藏在自然的狀態之中,那樣地不顯、不露,這在科技時代真是有點讓干中醫這行的人蒙羞。可是,正像一個走進原始森林現代人,他的信心和勇氣不是來自於內心,而是來自於他手中的槍。一旦失去這支槍,他就失去所有的價值。西醫將所有的價值都外在化了,從內在上看不到人。中醫看上去落後,可是我們是不是也應看到中醫在技術與醫學關係的統一上確有獨到之處呢?
母親沒有教給我技術,沒有傳給我絕招,迫使我挖掘自身潛力。如果一個人有了內在的東西再獲取技術,就是技術為人所用,而不是人做技術的奴隸,甚至被技術所害。
如今的醫院離不開設備,醫生離不開儀器,醫院和醫生共同組成一個嚴密的大機器。醫務人員的身心緊緊依附著技術,依附著醫院,離開醫院,醫生就什麼也不是。他們不是個體的人,健全的人和完整的人,談不上心靈的自由和解放……大學生們為什麼往大城市擠?為什麼求職?因為學校給予他們的書本「技術」就像賣身契一樣,將他們依附在具有機器性質的社會技術團體中了。
這種依附關係是如此地折磨人,以至人們的心理普遍不適,產生種種心理問題。對此,人們多從社會角度進行分析,少有從科技角度著眼,所找的多是單一原因,少有復合因素。
出於技術觀念,有病就得治,不治就是錯誤,不具有技術含量的治、不治而愈的醫就受到指責、嘲笑。社會進步的標誌表現在治病上就是有病必治,小病大治,大病動用全院、甚至全國的醫療手段治。
被淹死的會水者至死不明白自己的死因,活著的人以一句簡單的「技術不高」就把責任還給了死者。正如北京大學用「憂鬱症」一詞就把大學生的死因還給了死者,使這所當年盛產瘋狂天才的學校淘汰了瘋狂,也淘汰了天才。「淹死會水的」是一句什麼樣的咒語?
(四十七)
我不是醫生,由我來談中醫有兩個負面效果,一個是被人嘲笑為「儼然一副大家模樣」有裝腔作勢,欺世盜名之感。另一個是把中醫降低到了一個非醫生也可以談的程度,使中醫不像一門專門學科。
這就扯出另一個話題,專業分科問題。我們知道,西醫分科很細,有專門研究腦的專家,有研究心的專家,有的專家就研究手,不管別處。於是,一個專門研究手的專家,可以有高級醫生的職稱,但很可能連個感冒也治不了。如果一個中國農民來到大醫院,他很可能一時半會理解不了,為什麼被稱作主任醫師的大夫卻看不了他的病?為什麼越是細支末節就越高級。
中醫難以分科,難以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於是,按西式思維中醫就是不專門,不高級。中醫,能為一個外行人侃侃而談,在一些人看來就說明中醫的專業技術含量很低。在他們看來中醫的大眾性就是它的低級性和無價值性。這是不是科學分泌出來的愚民思想呢?
這是一對矛盾,我們認為簡單的就是低級的,於是就走向複雜和專業化,所謂專業就是不為專業之外的人理解,「外人」除了崇敬,敬畏,無權提出質疑。許多學者在專業的堡壘中稱王而洋洋自得。如果自己的專業能為普通人所理解,那就是專業人士的恥辱,因為專業性越高它的大眾性就越低。於是隔行如隔山,人們彼此越來越難以理解了,相互批評又沒有批評權。
我想問的是,作為人類社會,可不可以這樣無止境地專業化下去?如果這樣發展下去,當我們消滅了所有社會性分歧實現大同世界之後,會不會因科學分岐而再次出現分裂?
如今為什麼醫患關係緊張,有那麼多醫療糾紛?為什麼人們仇視執法人員,上訪案件激增?對此,人們多從社會制度上找原因,而少從專業隔閡上作考慮。其實,衝突往往起於非專業人員不接受專業人員的解釋。我們這裡的醫院設立委屈獎,專門獎給向患者方解釋醫理而沒有被理解的醫生。如果解釋就能明白現在為什麼不普法了?
人們有要求理解專業問題的願望,人們不因理解能力被否定和行業限制就放棄想理解的願望。醫生的邏輯擋住了患者,患者的邏輯就會把醫生當成屠夫。法律的邏輯擋住了百姓,百姓就把執法者當惡棍。不能被理解的事物,使人產生的不全是敬畏,還有反抗和怨恨。毛澤東當年不想把法律過於專業化也有這一考慮。
中醫與圍棋相通。中醫簡單,拔一把門前草可以治病;用一根針可以行醫,中醫可以用「赤腳醫生」的模式達到普及。可中醫簡單嗎?你真鑽研進去試試?圍棋在所有棋類中看上去是最簡單了,沒有將,沒有王,沒有什麼規則,幾乎人人都可以下。可圍棋簡單嗎?你相信人類會造出一個電腦圍棋大師嗎?
下圍棋的人很多,可下得好的人不多,但人們並不因平庸棋手太多而否定圍棋;搞中醫的人少,神奇的更少,人們卻據此否定中醫。人們相信棋力有高低之分,不因自己棋力不行而否定聶衛平、馬曉春,卻為了否定中醫而說張仲景、李時珍是騙子。因為,如果承認中醫有名醫就無法廢除中醫。
在現代意識中,身體是機器,我使用我的身體,可我沒必要知道我身體的工作機理,也不用檢修這台機器,因為那是專業人員的事。身體這台機器出毛病了,交給醫生去處理。當醫生工作時,我不知他們的技術如何,我只能用不安的眼睛看著醫生,從他們態度上做推測。如果他們的態度漫不經心,我的病情又惡化,我就會認定是他們出了錯。既然生死是由醫生和醫院負責的事。當我接受不了死亡這一事實時,把我的恐懼和憤怒轉嫁給醫院和醫生不是很自然的事麼?
我不是醫生而談醫學是因為我擁有一個身體,作為一個有身體的人,我要求對身體有一定的醫學認識,我想作自己的第一醫生。正如下圍棋和愛好哲學,是因為我在生活,我首先是我自己的棋手和哲學家,不能因為有馬曉春和李澤厚的存在,我就不能下圍棋和思考哲學問題了,我不想除了為棋聖和哲學家歡呼外沒有自己的棋道和哲學,我要有自己的一元生活。
中醫在建立之初就不想專業化到讓只有少數人能理解,中醫為什麼要與中國文化一致?為什麼力圖使治病之道與治國,治家,與天地自然之理統一起來?為什麼說不為良相既為良醫?只有與天、地,人一理,事理相通,醫理才可以被想要理解它的人理解和接受。中國統一的文字,上下一致的話語體系,曾使皇帝與百姓對話也不會產生語言歧意。如今中醫不被理解,是因為西方文化打破了我們原有的認識統一,中醫所依托的中國傳統文化不被人理解了。但認識上的分歧歷時久了必然要提出合併的要求。
(四十八)
自從「深籃」打敗國際象棋大師後,人類就在他自己造出的機器面前產生了恐懼、自卑和困惑。隨著機器越來越無所不能,人類是越來越羨慕機器。不知有多少人在機器面前甘拜下風,想當「深籃」而不可得。機器將稱雄未來世界。
但問題是人的位置在哪裡?國際象棋大師在「深籃」面前如何尋找自身價值?我們人類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自己機器的奴隸,在自己造的機器面前毫無尊嚴?當有一天,我們人類被機器人徹底打敗時,我們只能以機器是我們創造的自慰了吧?正像上帝以創造了我們人類而自慰一樣?
在邏輯智慧領域內,上面這個問題就是不久將來的現實,不知科學要如何解決這一問題?
種種跡象表明,我們人類想用把我們自己變成機器來與人造機器抗衡,起碼也要爭個與機器人平起平坐的地位。當人類被自己創造的科學牽著鼻子朝著讓自身也成為機器的方向發展。我們是應該為機器的智慧而歡呼還是為人類的智慧而悲哀?
我之所以說中醫會消亡就是因為科學的發展是不可阻擋的。當人類使地球氣候日益變暖,節氣失常,人體所體現的五運六氣就失效了。當氣候紊亂,環境污染,植物失去以往的生長環境,自身性質開始改變,中藥也就無所謂中藥了。當手術越來越頻繁地使用,人的氣血、經絡就改變了,針灸等中醫療法也就廢了。當硅膠、塑料、金屬等人造器官大量填充人體時,陰陽也就不顯了……中醫沒有了所依的「天」,沒有本來的藥,沒有了可調的氣血和陰陽當然就消亡了。當今中醫的衰微已有這些因素在起作用。
中醫消亡之日就是人類完成機器人轉變之時。因為中醫是立足於人的醫學,中醫的節欲是為了存欲,現今縱慾的結果是毀欲,身體之欲被毀掉了,身體還有什麼用?人沒有了人的身體,還要中醫做什麼?所以,廢除中醫之舉,正是我們人類捨棄身體之始。中醫消亡了我不覺可惜,我和大家一樣向前看堅信高科技時代就會到來。當人類不再是人而是機器時,中醫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呢?
人類會坦然接受自己成為機器人這一事實的。我們現在就有點對身體不耐煩,視身體為累贅了。我們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讓自己變成機器以解決我們的生存恐懼,如果機器能讓我們活到150歲,你不當機器人?身體讓我們越來越少有留戀,連那點口腹之慾,現在也成為減肥的負擔。身體能讓我們體會的心理感覺,如愛,藝術等已越來越受到蔑視,身體還能為我們提供什麼?當地球上的生物已全都污染成毒物,生態環境越來越惡劣,人體已完全不能抵禦外界環境,你不選擇當機器又能如何?這時掙脫身體難道不是一種解脫、解放?
如今的教育就是電腦化教育,把人的頭腦弄成電腦,人與人的不同成了電腦功能的不同。人的頭腦成了被邏輯分析,分類、分等級的對象。對比「深籃」與國際象棋大師的思維,人們自然會提出人類的智慧尊嚴問題,我們這樣培養的頭腦再被這樣地打敗?
國際象棋是西方的邏輯智慧。邏輯檢索的「深籃」打敗了人類的邏輯智慧,宣告人類的邏輯智慧是可以被機器戰勝的。那麼人類有沒有不能被機器戰勝的智慧?這時,人們的眼光自然地會落到當今沒有被電腦打敗的唯一棋種——圍棋。
在電腦圍殲圍棋的戰役中,人們首先分析圍棋與國際象棋的區別,而這兩者的區別正如東西方文化的區別,用邏輯智慧難以逾越和溝連。
看似簡單的圍棋蘊含著邏輯智慧不能戰勝的意象智慧。圍棋中有許多虛性成分,虛懷若谷才能運籌帷幄。虛是空間,是進行時與位的對應變易組合的辯證空間,它不在邏輯智慧範疇。圍棋中,每落一子,格局為之一變,每一子的價值都不能從他自身中分析出來,而是由它與其它子的關係決定。對中醫主張廢醫存藥一派眼盯著中藥的功能、藥性,成分,自以為取了中醫的精華,殊不知每一味中藥在中醫的不同方劑裡其作用都不一樣,藥性會因不同的配伍而發生變化,一味藥會因與其它藥的生剋制化關係而呈現與它在試驗室裡被測定的完全不同的功能,就像一個社會中的人所發揮的作用要受到客觀環境和與其它人的關係制約一樣。中醫是個容器,原裝地儲藏著一份人類智慧品種。
人們最終會視硅膠、塑料、金屬等填充的人體為累贅,也會最終拋棄基因工程帶給我們的身體,今天還沒有發展起來的基因工程也會被人類象中醫一樣拋棄。人類最終會以一種「虛」的方式,也就是能量的方式存在。徹底走向唯物的反面。到那時,虛幻存在著的人類會不會想到中醫思維的實實在在?
(四十九)
女兒對我說,嬰兒不喜歡剖腹產。
我笑了。
女兒說,真的,從刀口中取出的嬰兒一臉愁苦,很不高興。
我說,順產生的孩子也是哭著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沒見有誰是笑著來的。
女兒說,可是你過一會到病房再看他們,順產的孩子眉頭舒展,那剖腹產的嬰兒卻還在生氣。
我沒有這一觀察,自然沒法駁女兒。
但按我的笨想法,還是盡量自然分娩的好。
關於剖腹產的許多弊病我且不說,但說分娩是個母嬰互動,協調一致的過程,母親選擇了剖腹產,可胎兒不知這一新辦法,他還是要按千百萬年來老規矩出生,手術干預了他人生第一個計劃,這就難怪他被從肚子裡掏出時一臉的不高興了。
大自然賜給母親的幸福是用先苦後甜取得的。不要這個苦,也難以得到甜。
當母親的在分娩時先用剖腹產逃避了一次檢驗她堅強,勇敢的考驗,接下來又順理成章地逃避了給孩子哺母乳的責任。
來自上海市婦女保健所統計的一項資料稱,本市醫院產科近年的剖腹產率平均已升至60%左右,個別醫院竟達到80%,非母乳餵養也達到50%。
一再逃避責任的母親最後有些還會逃避教育的責任。有些年輕的母親寧可和愛犬在一起也不願意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早早把孩子送到長托或寄宿學校。面對我的質疑,她們說「我用錢養著他,這難道不是盡母親的責任?」
我知道剖腹產救了許多難產婦女的命,但把救命的小路當大路走,正如把激素當常用藥來用,就是走極端了。
分娩,哺乳,養育,都是開啟母性的一把鑰匙。把鑰匙扔了,母性怎會走得出來?女人沒有啟動母性,孩子沒有得到母愛,並不被現代人計入人生損失中。
最毒莫若寫了一篇文章《既然不哺乳,要那麼大乳房做什麼?》。她是明知故問,大乳房如今不是給嬰兒準備的,而是給嬰兒的爸爸留著的。
我想,中國的男人是從什麼時候起喜歡乳房了?歷史上的中國男人並沒有這一癖好,這是跟西方人學的。愛好乳房看似高雅,而其引發的潮流已顯病態。
西方男人的這一愛好,反映的是他們的戀母情結。其原因正是由於他們嬰兒時母愛缺乏所致。看看查爾斯王子的戀母情結吧。
我二十多年前買的那本西方人寫的《育兒百科》,現在回頭來看,按著這本書的方法育兒就足可以造就具有戀母情結的男人。四個小時喂一次牛奶,獨處一室,任他哭,不抱他……
如今80%的剖腹產,50%非母乳餵養,會讓未來中國男人真正地迷戀乳房,而這個乳房不是自己母親的,而是兒子母親的,而兒子也只有再搶自己兒子的。這又會產生多少心理方面的變種心態?
如今有的專家,比如李銀河,在為一些特殊心理的人爭取權益,專家們想方設法證實這一人群的存在。我知道,這不用證實,既便現在少有,以後也肯定會多起來的。只是到了那時,人們會以為這些人原本就是一直存在著的,而且原來就數量龐大。
別說下一代人,便是我這一代人,受西方思維的影響都是不自覺的。比如,不肯讓兒子充分享有母親的乳房。總是把乳房和性聯繫起來,以為乳房會給兒子帶來不恰當的性剌激。
有一天,一位老年婦女對我說,她十年未見的兒子領著老婆,帶著孩子回來了。兒子要求撫摸母親的乳房,兒子捧著母親的乳房說:「我是真的見到母親了!」
聽了這個老年婦女的講敘,我很吃驚。同樣吃驚的還有這個男人的妻子和孩子。孩子當場就恥笑父親了。
乳房本來就是屬於孩子的,本應是母親的代名詞,可卻讓現代人把事情弄顛倒了,成了性器官。小時得不到,大了去搶本來屬於孩子的,於是,乳房的自然功能讓位於現代心理需求了。
我真的不是從道德角度看不慣現在的事,而是認為道德的產生是在與自然磨合中完成的,有許多合理性在其中,輕易打破,就會付出一些代價的。
當代女性不肯分娩是怕陰道鬆弛,不肯哺乳是怕乳房下垂,不肯育兒是怕影響夫妻感情。當代女人對男人的愛不可謂不盡心竭力,只是弄顛倒了,違反自然了。如果我們真愛男人,還是從他是個胎兒時做起,把這個世界能給予他的盡量不要剋扣地給予他。
剖腹產的副作用極大,現在連西醫也認識到了,剖腹產的副作用恰恰是陰道鬆弛、乳房下垂,性冷淡和更年期提前。女兒的西醫老師就再三告誡學生,不到萬不得已,不要作剖腹產。
愛,在哲學層面就是心理空間,空間大才能含、能容,可我們現在卻不給它通道,逼得它走狹隘、扭曲的道路,然後心理學家們先說這是變態,後又讓人們調整心態,以平常心去看待,二十年前心理學書上的好多變態現在都常態了。
西方人真是能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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